鸡蛋灌饼小铺
彭勇镜头下的儿子
“送儿子去北大,店铺歇业,喜糖自取。”这句挂在鸡蛋灌饼小店门帘上的横幅,曾受到很多人的关注。国庆期间,河南罗山小店店主彭勇第二次去北大,这次是受邀参加北大的美食文化节,他把鸡蛋灌饼这门手艺带到了北大农园的食堂里。
儿子彭翔宇已经入学一个多月,彭勇和他见面的时间总是匆匆忙忙,一起吃了几顿午饭后,又回到小店里一个人忙碌起来。妻子赵俊之前还能搭把手,现在要照顾半岁的小孙子,也一时腾不出空来。
这几个月,总有源源不断的客人赶到罗山来买饼。他们大多都是孩子的父母,想来彭勇的小店“沾沾喜气”。聊起儿子,彭勇总是很自豪,他的微信昵称是“儿子考北大老子烤灌饼”。而赵俊则比较低调,她说比儿子厉害的孩子太多,但提起孩子从小到大的成绩,她也露出阵阵笑意。
从一辆三轮车到如今的小店,走入北大校园的彭翔宇,被彭勇和赵俊夫妻俩,用一张一张饼托举着向前,迈向更广阔的天地。
灌饼摊位最受欢迎 队伍排得看不见尾
国庆期间,彭勇的鸡蛋灌饼摊位是北大农园食堂最受欢迎的一个。“那里永远排着长队,食堂窗口还没开,队伍就看不见尾巴了。”今年的北大新生余树告诉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,自己本来也想尝尝彭叔叔的手艺,奈何队伍太长,肚子太饿,只能作罢。
赵俊原本想和彭勇一起去的,两人很多年前曾骑三轮车在北京卖过鸡蛋灌饼,但后来她就再没机会去北京。今年,彭翔宇的哥哥有了孩子,赵俊要照顾半岁的小孙子,又一次错过了看看儿子校园的机会。
很多网友看到彭勇被请到北大做鸡蛋灌饼,纷纷送上祝福:“实诚、努力、朴素的劳动者,为这位父亲骄傲。”有网友说这是双赢——儿子考上了北大,爸爸的鸡蛋灌饼也跟着出了名。能从河南考上北大不容易,父以子为荣,彭爸爸一家朴实的生活,也鼓舞了很多网友。“自豪的父亲,争气的儿子,很棒的组合”,网友们评论道。
尽管彭勇进了校园,但和儿子独处的时间也不多。彭翔宇话少,但每天都会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,手机是他上大学才买的。父子俩聊未来,谈到以后读研,彭勇说没问题,读书读多久家里都会支持。不过他并不想让儿子出国读书,他希望儿子从北大毕业出来,能够马上做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。
上一次送儿子去北大报到,彭勇想着能多陪儿子两天,逛一逛校园,才在自家的摊位门口打印了横幅——通知关店是次要目的,重点是“炫耀”一下儿子考上了北大。彭勇让赵俊在隔壁的茶叶店准备了一堆喜糖,如果看到门口的盘子空了,就麻烦茶叶店老板再给补上。
到了北大彭勇才发现,因为疫情,家长不能进校园。他嘱咐了两句,便看着那个背着行囊的背影和自己渐行渐远。赵俊打电话让彭勇多住几天,他看了看附近宾馆的价格,又想到儿子也无法从学校里出来,他心疼钱,当天就赶回了家。
横幅挂了两天,因重新开业摘下来了。彭勇系起围裙,重新回到灌饼摊上,一干就到了晚十点。
为了孩子的教育 他们结束漂泊回老家
做鸡蛋灌饼,是彭勇和赵俊夫妻的谋生手段。在彭翔宇出生前,他们推着三轮车,在北京的各个角落叫卖。后来经过老乡介绍,夫妻俩又去了天津。
他们把三轮车固定在了天津理工大学门口,从早餐到夜宵,两人就守在这个小三轮车后,赵俊负责摊饼,彭勇负责往里面灌鸡蛋——那是2000年初,鸡蛋灌饼的价格只有2元钱,收摊后,夫妻俩就挤在学校附近一个4平方米的出租屋里。
后来,彭勇不放心留在老家的大儿子,便把大儿子接到了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。那时大儿子刚上三年级,转学加上夫妻俩忙疏于照顾,原本成绩不错的大儿子成绩慢慢落下。赵俊觉得对不起他,可是为了生计,两个人又不得不委屈着儿子,继续待在天津。
2004年,夫妻俩带着在天津这三年赚来的3万块钱,加上之前的存款和借来的1万多元在老家罗山买了房。房子不大,墙皮有些破旧。
2005年,赵俊怀上了彭翔宇,两人便计划着回罗山。那时他们已经意识到,在外面赚再多的钱,也无法弥补孩子的教育,他们决定结束这种漂泊的生活,让彭翔宇安安心心地上学。
赵俊说,彭翔宇从小听话,作业几乎在学校里就做完了。他回家想玩,赵俊不让,给他买了一堆练习题逼着他做完。彭翔宇起初有点抗拒,奈何“胳膊拧不过大腿”,也就乖乖接受了。除了给孩子买习题集,赵俊几乎不怎么管孩子的学习,但彭翔宇的成绩,始终都在班级前列。
那时的彭勇一直在老乡的家具厂打工,照顾两个孩子的事情,都交给了赵俊。直到彭翔宇读初三时,彭勇才在赵俊的劝说下回到了罗山。
打工这么多年,彭勇累坏了腰。为了省钱,他不怎么照顾自己,积累了一身的病。恰好家附近有门店出租,他们便重新做起了老营生。
有了小店,彭翔宇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,便是去店里帮忙干活。扫地、洗灶台、摆食材,他眼里总有活儿。休息的时候,他会玩一会儿赵俊的手机放松一下。赵俊看儿子的同学们都上了补习班,也想给他报一个,彭翔宇只是摇了摇头说:“不用,浪费钱。”
暑假打工赚了1500元 他给妈妈1000元
上了高中,彭翔宇开始住校。因为中考分数高,罗山高中免去了他的学费。但他每个月只有一天的月假可以回家,其余的时间都在学校里。
没有疫情的时候,赵俊和彭勇每个星期都去学校探望儿子,带上水果和零食。彭翔宇说自己不爱吃,不让父母再带东西。他在宿舍里聊起自己的理想大学,坚定地告诉父母:“我要考北大。”
后来因为疫情,学校再不让家长进校园,彭翔宇也没有手机,他和父母的联系便更少了。一天的放假时间,他连买东西的时间都不够,就又匆匆回了学校。
高考前夕,赵俊在网上给彭翔宇买了一双红袜子,她听说这样就会有好运。彭翔宇的哥哥嫂子也从武汉坐飞机回来,赵俊抱着小孙子,全家一起给彭翔宇送考。每结束一门考试出来,赵俊便会紧张地询问发挥如何,彭翔宇很淡定:“就那样。”
高考的最后一天,赵俊拿着一束向日葵迎接走出校门的彭翔宇。她还是有些忐忑,她不知道“就那样”到底代表儿子怎样的发挥水平。
出成绩的那一天,彭翔宇一早和清华的学长,还有几个同学开了一间宾馆,在宾馆里查成绩。后来,彭翔宇的电话来了——“河南省第98名,大概率能去北大。”赵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
弟弟上了北大,哥嫂跟着开心,赵俊也高兴,给彭翔宇买了手机,可彭翔宇在家里没待上几天,便到同学妈妈那里,找了一份酒类销售的活儿,干了一个多月。
因疫情反复,彭翔宇的“业绩”没有成绩高,最后赚了1500元钱。领到工资的那天,他把一叠百元大钞在手里掂了掂,数了10张,递给了妈妈。妈妈又添了1000块钱,全部还给了彭翔宇。
“这是给你大学的生活费,不够就跟家里说。”赵俊笑着对儿子说,身后破旧的墙皮上,贴着彭翔宇曾拿过的几十张奖状,整整两面墙。